一場人生的游戲會有正負兩種結果，你需要在內心找到一個適合你的特別的位置，在這個有利的位置，輸和贏的機會均等。

——撒普

輸贏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相互角力雙方較勁。甚至無關實質利益，而僅限於面子的得失，或是人際關系的遠近。

正如同人與人相處，想要靠近，卻又怕受傷害。於是給自己劃好了安全的邊際，不願輕易逾越，不願比對方先做出嘗試。

往往在邊緣迂回試探，卻不敢走進心扉，不敢站到彼此世界的中央。

進入三月份後，天氣還不見明顯的回暖，林果仍然穿著羽絨服到公司去。然而，每天早晨慣例打開論壇後，就會感覺到確實已是春意盎然。

年初的反彈行情讓股民再次活躍了起來，雖然永遠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但是在大多數散戶只能做多的股市現狀下，資金面放寬松、整體大環境向好的局面顯然讓更多的人得到了鼓舞。

直到三月十四號那天，她正坐在辦公桌前看書，忽然聽得散戶廳中一片嘩然，然後喧嘩聲越來越響。有人匆匆地經過，嚷了一句崩盤啦。

林果隨即打開了桌上的電腦，當證券行情圖展現在眼前時，看著那直線跳水的曲線，也有些呆住了。這時正式員工們的會議結束了，同事走過來看了一眼，驚呼道：“哇，飛流直下三千尺啊……”

那瞬間的驚心動魄不是每天都能在生活中體會得到的，牽引著無數人心跳的行情曲線就好像在重力的拉扯下垂直地往下掉去，簡直讓人一瞬間心臟也停住了。很多人在那一瞬間幾乎是毫無反應能力，只餘下了一張張呆若木雞的麻木的臉。

三點過後，散戶廳中的大爺大媽們也像往常一樣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只是好像比往日安靜了許多，似乎沒有了往常說話交流的興致。

待到林果離開公司，順著電梯下樓時仍然心潮起伏。於是仍然拐進了那家熟悉的咖啡廳，坐下冷靜地回顧今天這難得一見的經歷。

沒有太過興奮的感覺，沒有很直觀的體會，等到她拿出手機刷了下論壇，只見遍地哀鴻，被悲觀與負面情緒充斥著，這才知道一天裏又有多少賬戶灰飛煙滅，多少人的壯志雄心隨著賬戶中急遽下降的資金數字而一去不返。

首頁有個熱門的帖子，標題是“關燈吃面吧”，點開下面是一溜的排隊的，將隊形保持得很整齊。隔著電腦屏幕也可以看到背後都是沮喪的人群與哭泣的臉。

常年活躍在網絡論壇上的人，其中一部分是有表現欲與自信爆棚的。他們相信自己比別人有本事，相信自己比別人幸運，即使還未在股市上實現改變人生的目標，卻堅信只是一時懷才不遇、時運不濟。他們蔑視著那些虧損累累的菜鳥們，卻忘記了自己也同樣是一畦等著被人收割的新鮮韭菜。

往往在這群人中，時常有人計劃著放棄本職工作專心炒股，也確實有少部分人真的這麽做了，辭職在家成為了職業股民。他們中有些還在虧損，卻相信是自己不能集中精力在股市上所致；有些剛開始盈利，就認為自己掌握了市場的規律，迫不及待地放棄原本穩定的有著五險一金的工作；甚至有些人的正職體面、薪水優渥而且清閑，他們卻仍然想放棄正常的社會圈子而專註於炒股一途。

“股市不是一個能讓大多數人賺錢的地方，這裏是資金的博弈地帶，有人得利也就有人會損失，”老師喝著茶慢悠悠道：“當然如果在一個大牛市中，各方合力之下會出現普天共慶雞犬升天的局面，但是悲劇的是，既是是0607年那樣的行情下，也不是每個人都賺到錢了，而在期間有微弱盈利的人，也扛不住緊接著的斷崖式的下跌。”

年後公司又來了兩位實習生，與林果一樣是大四的學生。林果早來了兩個月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老人，連平常的一些打下手的活都有人競爭上崗了，她一有空閑就在旁看著老師從頭開始調-教兩位新人。

老師在這個行業裏做了快二十年了，在師弟問怎樣才能在這行業實現價值的時候，他老神在在地說：“人性都是逐利的，你沒有展示給別人看你對人有用的地方，那麽誰願意為你浪費時間呢。”

林果依然與陌言時常碰面，也許是生活的區域相同，不怎麽刻意保持聯系，仍能不期而遇。他們無話不談，她有時也會錯覺，已像多年的好友一樣熟稔。但友誼就是如此，如她在書上讀到的，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這天陌言有位好友從國外回來，說起那人的專業也是金融領域的，問她有沒有興趣見見。林果資歷尚淺，平時也不太好意思與專業人士交流，聽說後倒有幾分好奇，就一起去吃了頓飯。

陌言的朋友她見過的只有顏磊，而這次見到的姚成宇又是另一種類型。金絲眼鏡，西裝革履，一副精英模樣，坐下後就問陌言：

“你今年碩士畢業了，有什麽打算。”

陌言微微一笑，“這個問題是你想問的，還是代人轉達的？”

“叔叔阿姨很關心你的近況。”

兩句場面話說完，氣氛忽然不同了，林果在一旁聽著他們互相拆臺鬥嘴過後，對成年男生的幼稚一面有了深刻的認識。

而更令她驚訝的是陌言的專業竟然是法律，說起這個他似乎也頗為無奈，

“他們兩個家夥一個是金融分析師，一個有註冊會計師資格，於是就吩咐我去讀法律系了。”他口中的兩個家夥是指兩個從小長大的死黨，其中一位就是姚成宇。

林果莞爾，“你們打算做合作人夥伴嗎？一起開公司？”

姚成宇推了下眼鏡，“就看這家夥什麽時候肯收心，安分下來了。”

陌言當然也沒有忘了帶她來的初衷，姚成宇了解她的專業情況後，也問了她的職業規劃，並在專業進修上給出了一些建議。

他們也交流了對市場的看法，等到四月份的反彈如期而至時，似乎股市中的人都松了一口氣，謹慎保守的人士仍在觀望，激進派人士已經全線殺入加碼投資。

還有百年不變的套牢人士，從最初感受過山車的悲喜變幻，到如今來來回回坐過很多趟之後，也就好比是每天上下班的電梯升降，已經是毫無感覺了。

等到初夏來臨時，林果的心情總會跟著這個輕盈的季節一起明快了起來。

“周末有個音樂節，要一起去嗎？”陌言是受朋友之邀，也知道會來不少當紅的歌手和樂隊，很受年輕人的喜愛，於是他很自然地來問林果是否感興趣。

林果雖然不是那麽追逐時尚、緊跟潮流，但看了歌手陣容後，也發現聽過其中幾位的歌，頓時有了幾分興趣，當下就點了頭。

到了約定那天，陌言來接她。門鈴響過之後，就聽葉菲大喊了一聲：“小果果，門外有一位大帥哥找。”

林果正從房間裏往外走，冷不防聽到她的大嗓門頓時滿頭黑線，但賴在屋裏裝死顯然是不行的，就只能當成沒聽見。

當她磨蹭著走出來時，剛好聽到了秦臻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些緊張，因而略微發顫，“陌言，你、你好……”

葉菲看著矜持羞澀、三秒鐘變淑女的室友，嘴巴都要張成O字型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是那個朝夕相處的大姐大。

她從來不知道追星能改變一個人，不，她從來不知道秦臻真的會追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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